颜色釉瓷器作为中华文明的璀璨瑰宝,其魅力穿越时空,历久弥新,是工艺与艺术完美融合的永恒典范。为期三个月的《彩练当空——明清颜色釉瓷器菁华展》正在内蒙古博物院举行,此次展览汇聚了明清时期130件颜色釉瓷器珍品,系统梳理这一独特陶瓷门类的发展脉络与艺术成就,为观众呈现一场跨越时空的泥土与火焰的视觉盛宴。

▲《彩练当空——明清颜色釉瓷器菁华展》展览现场
踏入展厅,眼前骤然沉静。一件件颜色釉瓷器珍品在柔光中列阵,各自凝着一方纯粹的光与色。没有青花的繁复,也无粉彩的喧闹,只有釉色在瓷胎上纵情流淌、凝固、呼吸,那是泥土在烈焰中涅槃后,焕发出最纯粹的灵魂。

▲《彩练当空——明清颜色釉瓷器菁华展》展览现场
展览开篇聚焦于青釉瓷器的极致美学。青釉是中国瓷器中最悠久的釉色,其历史可追溯至三千年前的商周原始青瓷。明代龙泉窑延续着青瓷的传统,景德镇官窑也创烧了永乐翠青釉和冬青釉等名贵品种,清代雍正时期,青釉工艺达到新的高度,粉青釉纯净柔和,仿汝釉、仿官釉等品种更是将宋代青釉的神韵重现于世。

▲清乾隆景德镇窑青釉印花古铜器纹大瓶

▲明正统-天顺景德镇窑青釉刻花缠枝莲纹碗
转身遇见莹润白釉。明代永乐年间,景德镇成功烧制出莹润如玉的“甜白釉”瓷器,到了清代,白釉工艺更趋精进,雍正时期尤为突出,无论是仿宋代定窑的素雅,还是仿永乐甜白的莹润,均惟妙惟肖,白釉在清代不仅作为单色釉瓷器独立存在,更成为珐琅彩、粉彩等彩瓷的纯净基底。另外,福建德化窑的“象牙白”瓷器以其温润如脂的釉色风靡海内外,成为白釉艺术的另一典范。

▲明永乐景德镇窑白釉刻花双耳扁壶

▲明万历景德镇窑白釉划花飞凤纹瓶
展柜深处,一抹豇豆红总能吸引观者的目光。那红绝非浮艳之色,它深沉如凝固的心血,温润又隐隐透出幽光。它沉静,却自有雷霆万钧之力,它炽烈,偏又敛着百年时光的温厚。豇豆红釉是清康熙铜红釉顶级品种,因其似成熟豇豆般红润而得名。呈色因烧制气氛多变,有深红斑点、黄绿苔点等,意趣独特。

▲清康熙景德镇窑豇豆红釉瓶

▲清康熙景德镇窑豇豆红釉印盒
黄釉瓷器在转角处骤然释放至尊的光芒。早在汉代,铅釉陶器上就已出现低温黄釉,而到了明代永乐年间,已烧制出纯正的黄釉瓷器,弘治时期,黄釉工艺达到巅峰。因其釉色娇嫩光亮如鸡油,故称“娇黄”或“鸡油黄 ”,又因其采用浇釉工艺施釉于瓷胎之上,也称之为“浇黄”。清代雍正时期,工匠们创新性地在釉料中加入粉质,烧制出更为清淡的“柠檬黄”,展现出黄釉艺术的崭新风貌。在传统文化中,黄色具有特殊地位,明清时期,黄釉成为皇家专属,不但成为宫廷专用之器,更成为祭祀方丘地坛的专用礼器。

▲清乾隆景德镇窑黄釉碗

▲清光绪景德镇窑黄釉盖罐
颜色釉瓷器之美,美在舍,美在纯。它褪尽铅华,以最本真的釉色示人。“舍”,反而成就了极致的丰盈,釉色就是它的语言。“纯”,不是空洞的苍白,而是千般锤炼后抵达的澄明境界。工匠以毕生心力剔除繁华,独留这一色纯粹,回应浮世喧嚣。

▲清德化窑白釉达摩坐像

▲《彩练当空——明清颜色釉瓷器菁华展》展览现场
步出展厅,城市灯火灼人眼目,而那一抹抹纯净釉色,深深沁入心魂。原来泥土经过火的淬炼,竟能获得如此不朽的灵魂。那灵魂不在绚烂的表象,而在匠人于烈焰中孤注一掷的纯粹追求,在于东方精神深处“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的至高境界。
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颜色釉瓷器以最谦卑的姿态,捧出了最磅礴的宣言,唯有敢于舍弃浮华,灵魂的釉色才能灼灼其华,那是烈焰里淬出的不灭之光。
赛罕融媒/刘士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