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水声持续了很久。
陈默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湿透的衣裤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却奇异地压住了心头那把灼烧的烈火。
淋浴的水柱哗哗地冲击着他的头发、后背。掩盖了他粗重压抑的喘息和身体无法控制的战栗。
掌心的伤口被热水泡得发白、翻卷。丝丝缕缕的鲜红混在水流中消失在下水道口。
那点微不足道的刺痛。反而成了他锚定现实、不至于彻底疯狂的唯一支点。
屏幕上林薇攥着王振海衣角的照片。像烙铁一样印在他的视网膜深处。
昨晚。盛世华庭。他们就在那个昂贵的套房里。在他这个丈夫毫不知情、甚至在她编织着“重要客户应酬”的谎言时。躺在他付着房贷、精心布置的婚床之外的另一张床上！
背叛的毒液彻底浸透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任何解释都苍白可笑。任何理由都罪无可赦。
水声停了。
陈默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撑着墙壁慢慢站起来。
镜子里映出一张惨白、湿漉漉的脸。眼睛布满血丝。眼神却是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像风暴摧毁一切后留下的、毫无生机的废墟。
他扯过浴巾。用力擦干身体。动作机械而僵硬。
换好干净睡衣。走出浴室时。脸上最后一丝波澜也彻底隐去。只剩下一层冰封的淡漠。
主卧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林薇已经侧身躺下。蜷缩在被子的一边。呼吸均匀。似乎睡着了。
她背对着他这边。光滑的肩胛骨在薄被下显出一个柔和的弧度。
曾经。这个背影能唤起他无限的怜爱和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
现在。陈默站在门口。看着那个熟悉的轮廓。胃里却像塞满了冰冷的铅块。
他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走到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躺下。刻意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中间空出的位置足够再躺下一个人。
床垫轻微的晃动似乎惊扰了林薇。她含糊地嘟囔了一声。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朝着他的方向。
她的手臂搭了过来。温热的手指碰到了他的手臂。
几乎是触电般的反应。陈默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一股强烈的排斥感如同电流般窜过四肢百骸。
他猛地抽回手臂。动作快得近乎粗暴。力道之大让林薇被推得往后挪了一下。
“嗯……”林薇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皱着眉。半睁开惺忪的睡眼。“老公……怎么了？”
陈默背对着她。声音闷闷地从枕头里传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像是困倦至极：“没事……刚做了个噩梦，吓醒了。睡吧。”他把自己更深地埋进被子里。只留下一个冰冷僵硬的背影。
林薇似乎并未完全清醒。只含糊地“哦”了一声。不满地撅了撅嘴。很快又沉沉睡去。
听着身边渐渐平稳的呼吸声。陈默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
身旁这具温热的躯体。曾经是他最眷恋的港湾。此刻却像一块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腐烂物。让他只想远远逃离。
他睁着眼睛。死死盯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城市永不熄灭的微光投射在天花板上的一片模糊光斑。
光斑的形状扭曲变幻。如同他心底翻腾的、无法言说的黑暗图景。
复仇的计划。在极致的羞辱和冰冷的绝望浇灌下。迅速抽枝发芽。变得无比清晰和坚硬。
生日派对。就是最终审判的刑场。
他需要让这场审判。足够盛大。足够响亮。足够让所有该看到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刻骨铭心。
接下来的日子。陈默像一枚精准运转的齿轮。周而复始。毫无差错。
他依旧扮演着无可挑剔的丈夫。
早餐的煎蛋依旧金黄。牛奶的温度恰到好处。
他甚至开始学着煲林薇喜欢的玉米排骨汤。守在灶旁耐心撇去浮沫。
厨房里弥漫着氤氲的香气。
林薇从背后环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背上。满足地叹息：“老公，你真好。”
陈默握着汤勺的手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感受着背后传来的体温和她身上甜腻的香水味。胃里那熟悉的翻搅感从未消失。
他用尽全身的意志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推开她。
“生日那天，想吃什么菜？我提前准备。”他转移了话题。声音平静无波。
“啊？在家吃吗？我以为……”林薇有些意外地抬起头。
“在家，温馨点。”陈默打断她。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就我们两个人，太冷清了。不如把亲近的朋友都叫来？热闹一下。你不是总说好久没聚了吗？”他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征询的微笑。眼底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林薇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真的呀？老公你最懂我了！我确实想热闹热闹！那我叫上小美她们几个闺蜜？还有……嗯。”她略微迟疑了一下。“公司关系好的几个同事？王总上次也说想给我庆祝来着……”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陈默的脸色。
王总。这个名字像毒蛇的信子舔过神经末梢。
陈默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甚至更加柔和：“好啊，都叫上吧。人多热闹。王总照顾你，是该好好感谢一下。”他说得无比自然。仿佛那个被感谢的对象。真的是一个值得尊重的上司。
“老公你真好！”林薇开心地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那我去列名单发邀请啦！”
看着她雀跃着跑向客厅的背影。陈默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漠然。
他拿起汤勺。搅动着锅里翻滚的汤水。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镜片。
汤锅里咕嘟咕嘟的气泡破裂声。像是沉闷的丧钟。
邀请名单很快敲定。
林薇兴致勃勃。圈定了她最要好的三个闺蜜。以及公司里平时走得近的六个同事。包括财务部那个怯生生的实习生小张。还有——王振海。
名单发到陈默手机上时。他看着“王振海”那三个字。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冰锥。
他开始着手布置“惊喜”。
第一步，场地。陈默以“惊喜布置”为由。说服了林薇生日当天下午去她闺蜜小美家做美甲做头发。把家里完全留给他操作。“我要把家里大变样，给你一个真正的惊喜！”他语气带着一丝神秘和兴奋。
林薇欣然同意。甚至充满了期待。
第二步，设备。陈默驱车去了城郊一个大型电子批发市场。
这里鱼龙混杂。充斥着各种来路不明的电子产品。
他兜兜转转。最终在一个偏僻角落的小店里。找到了他的目标。
店主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眼神透着几分精明和警惕。
陈默直接表明来意：“需要一套微型投影设备，分辨率要高，流明要足，能无线连接手机或电脑。还有，配套的微型音响，声音要大，要清晰。最好是……二手的，翻新的，查不到源头的。”
店主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没多问。只是压低了声音：“有是有，价格不便宜。”
“钱不是问题。”陈默掏出厚厚一叠现金。
片刻后。一套相当专业的微型投影仪和配套的微型音响交到了陈默手中。
设备小巧。非常便携。
店主调试了一下。投影画面清晰锐利。音响效果极具穿透力。“好用得很，包你满意。”店主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第三步，安保措施。陈默深知王振海这种**的品性——**又怕死。当众被揭穿丑态。难保他不会狗急跳墙。
安全必须保证。
他再次拨通了周强的电话。
“老周，还得麻烦你件事。”
“兄弟，说。”周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很干脆。
“帮我找两个人。要绝对可靠，身手好的。”陈默的声音低沉而冷静。“下周六晚上七点到九点，在我家小区附近待命。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只需要确保我家里有派对的时候，外面不要出乱子，万一有人想闹事，能及时控制住场面，把人‘请’走就行。重点是控制王振海，别让他碰到我或者发疯伤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周强吸气的声音：“……兄弟，你这是要弄得多大？”
“很大。”陈默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不会让你的人担风险。只负责外围应急，事成结账，现金。另外，之前的那份证据，你那边保存好，我需要的时候，随时能用最快的速度发给我。”
“……明白了。”周强答应下来。“人我给你找，绝对靠谱，哑巴型的。钱到位，他们只办事，不问缘由。”
“谢了。”陈默挂了电话。
三天后。陈默收到了周强发来的最后一份“大礼”——一份压缩包的密码。
解压后。里面是十几段不同地点、不同角度的视频。主角无一例外。都是王振海和林薇。
酒店走廊的搂抱。温泉池边的拉扯。私人影院门口的急切……画面清晰度远超之前。尤其是其中几段在隐蔽角落的监控。清晰捕捉到了王振海对林薇上下其手的***动作和林薇半推半就、欲拒还迎的神情。
其中一段。地点竟然是振海科技王振海办公室外的茶水间！时间显示是某个工作日的傍晚。公司里人应该走得差不多了。
画面里。王振海把林薇堵在茶水间的角落。肥胖的身体几乎压在她身上。一只手端着咖啡杯作掩护。另一只手却明目张胆地探进了林薇职业套裙的下摆！
林薇紧张地四处张望。脸颊绯红。一只手无力地推拒着王振海的胸膛。另一只手却紧紧抓着身后的料理台边缘。仿佛在支撑着发软的身体。更像是一种隐秘的、**的默许……
陈默面无表情地看完所有视频。
没有愤怒。没有呕吐感。甚至连胃里的翻搅都平息了。
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彻底的麻木和一种纯粹的、毁灭的欲望。
他将这些新获得的视频。连同之前所有的聊天截图、语音文件、照片。分门别类。拷进一个全新的、没有任何个人信息的加密U盘里。
最后。他将那张最具有毁灭性、带有林薇手指和婚戒的王振海**。单独设置成了整个“放映”的压轴画面和封面。
所有碎片。都已就位。
生日的前一天。陈默去取了定制的红丝绒蛋糕。
蛋糕店的小姑娘笑容甜美：“先生，卡片内容您确认一下？‘给我最爱的老婆，愿你的每一天都如蛋糕般甜蜜’？”
陈默看着蛋糕上鲜红的“HappyBirthday”糖牌。扯了扯嘴角：“确认。很好。”
“好的！您太太真幸福！”
幸福？陈默提着精美的蛋糕盒走出店门。阳光有些刺眼。
他看着盒子上精致的丝带。眼神空洞。
明天之后。所有虚假的幸福表象。都将被砸得粉碎。
周六下午。林薇果然被小美接走了。“老公，家里就交给你啦！好期待你的惊喜！”她出门前。还特意化了精致的妆。穿上漂亮的新裙子。雀跃得像个小女孩。
铁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声音。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陈默一个人。
死寂。绝对的死寂。
陈默站在空旷的客厅中央。环顾着这个他曾经无比珍视的“家”。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打在光洁的地板上。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温馨的布艺沙发。墙上挂着的旅行合影。阳台郁郁葱葱的绿植……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但一切。又都彻底不一样了。
他脸上的平静面具瞬间碎裂。露出底下狰狞的痛苦和冰冷的恨意。
他猛地冲到电视柜前。一把拉开柜门！拿出那个早已准备好的微型投影仪！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发泄的粗暴。
他像一头被困在牢笼里、压抑已久的野兽。开始精准而高效地布置他的陷阱。
微型投影仪被他小心地安置在客厅天花板角落一个造型复杂的装饰灯罩内部。那里有一处不易察觉的空隙。角度经过反复计算。正好能将画面清晰地投射到客厅最开阔的那面白墙上。
连接线被他巧妙地沿着吊顶的石膏线缝隙走线。最终连接到隐藏在电视柜深处的一个小型信号接收器上。接收器连接着电源和那个至关重要的加密U盘。
微型音响则被他塞进了高大的立式空调的出风口格栅深处。保证声音能扩散出来。却又难以第一时间被发现声源。
做完这一切。他从书房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机。调试蓝牙连接。
屏幕亮起。他点开一个简易的远程控制程序。界面简洁。只有一个醒目的红色按钮。
他尝试着按下按钮——没有声音。但远处天花板的投影仪灯亮了一下。一道微弱的光束在墙面上快速闪过。
再按一下。光束熄灭。连接稳定。
他又拿出手机。测试远程链接。同样顺畅无误。
最后一步。是物理保险。
他从工具箱里翻出一截坚韧的细钢丝。将连接投影仪的电源接头和电视柜内隐藏的接收器接口。紧紧缠绕在一起。打上死结。确保外力拉扯也无法轻易断开连接。
他甚至还用强力胶带。把U盘牢牢粘死在接收器上。
这一切做完。夕阳的余晖已经染红了半边天。
陈默站在客厅中央。看着那面无辜的白墙。
明天晚上。这面墙将成为他复仇的审判席。
他走到茶几旁。拿起那个装着名贵链条包的礼盒。
盒子沉甸甸的。
他打开盒子。拿出那个价值五位数的包包。
皮质光滑。链条冰冷。
他摩挲着冰冷的金属链条。眼神没有任何温度。
这个包。是他计划里重要的道具。是麻痹林薇和她那些趋炎附势同事的诱饵。也是将她捧得更高、让她摔得更惨的助力。
他面无表情地把包放回盒子。系好丝带。动作轻柔得像捧着易碎的玻璃。
门**突然响起。
陈默的动作顿住。眼神瞬间锐利如刀。
这个时间。会是谁？
他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往外看。
是物业的王师傅和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电工。
“陈先生在家吗？楼下住户反映说好像看到你家阳台有电线火花闪了一下，我们过来检查一下电路安全！马上天黑了，怕有隐患！”王师傅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电路？火花？陈默的心猛地一沉！难道是刚才接线出了岔子？他刚才太专注于隐藏设备。动作可能有些毛躁……
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绝不能让他们进来！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他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情绪和表情。脸上瞬间换上温和甚至带着一丝歉意的笑容。打开了门。
“王师傅，辛苦你们了！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可能在阳台弄那个吸尘器，老机器了，接触不良，可能是插头那里冒了点火花，吓到邻居了？真抱歉！”陈默语气真诚。侧身将两位维修人员让进门厅。但身体稳稳地挡住了通往客厅和阳台的入口。“我已经拔掉了，应该没事了。要不你们就在门口帮我看下总闸？”
他的态度无可挑剔。解释合情合理。
王师傅和电工探头朝里面客厅和阳台方向看了一眼。没发现明显异常。客厅整洁如常。阳台也静悄悄的。
王师傅点点头：“行，那我们先看看总闸箱。”
陈默领着他们走到门口玄关处的配电箱旁。
电工打开盖子。拿着小手电仔细检查起来。
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盯着电工的动作。身体却装作不经意地侧移一步。彻底挡住了电工可能投向电视柜和天花板角落的视线范围。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万一被发现端倪的应对方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像在刀尖上跳舞。
“总闸这边线路挺老化的，但没发现短路打火的痕迹。”电工检查完。合上盖子。“陈先生，你那个吸尘器真该换了，老机器危险。阳台插座我们看一眼？”
“哦，阳台那个插座啊。”陈默立刻接话。语气带着一丝懊恼。“那个插座好像本身也有点问题，昨天插台灯都不太灵光。我正想找你们报修呢！”他一边说。一边自然地引着两人走向阳台。“麻烦你们也帮我看看这个插座？”
他成功地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将他们引到了相对安全的阳台区域。
电工蹲下检查阳台墙角的插座。王师傅在旁边看着。
陈默站在他们身后。目光越过他们的肩膀。紧张地扫视着客厅——天花板角落的灯罩毫无异样。电视柜紧闭着。空调出风口也安静无声。没有任何破绽。
“这个插座面板松了，里面的零线接口好像有点氧化接触不良，是有隐患。”电工检查后得出结论。“明天我们带个新面板过来给你换上吧？今天先把这路的空开给你拉掉确保安全？”电工指了指配电箱里其中一个开关。
“行行行！太感谢了！”陈默忙不迭地点头。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麻烦你们了，这么晚还跑一趟。”
送走两位维修人员。关上大门。
陈默背靠着冰冷的铁门。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紧贴在皮肤上。
刚才那短短的几分钟。耗尽了他全部的镇定。差一点……就差一点！
他看着客厅里为明天的派对摆放整齐的椅子。看着餐桌上提前铺好的精美桌布。看着角落里那个装着投影仪遥控软件的笔记本电脑……一切都已就绪。
夜幕降临。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片昏暗。
陈默站在客厅中央的阴影里。像一尊冰冷的雕塑。
只有手机屏幕幽幽地亮着。显示着时间：晚上九点三十分。
距离计划的最终审判。还有不到二十四小时。
他缓缓抬起手。手机冰冷的屏幕光映着他毫无表情的脸。手指悬停在那个装载着远程控制软件的图标上方。
只需要轻轻一点。那个红色的按钮。按下它。连接就会建立。那面墙。将成为他复仇烈焰的幕布。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不是犹豫。而是一种积蓄了太久力量的、近乎痉挛的期待。
眼底深处。那冰冷的岩石缝隙里。终于有了一丝属于活物的、名为“毁灭”的灼热光芒。
指尖。最终没有落下。
他将手机屏幕按灭。
冰冷的黑暗瞬间将他吞没。
还不到时候。
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让他们的“幸福”假象。再多持续这最后、虚假的一夜。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深秋的夜风带着凛冽的寒意灌入。吹拂着他冰冷的脸颊。
他看着楼下小区里零星亮着的灯火。看着远处城市璀璨却冰冷的霓虹。
明天。就在明天。
所有的虚情假意。所有的背叛屈辱。所有的肮脏不堪……都将在这间屋子里。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彻底照亮。被彻底撕裂。被彻底焚烧殆尽。
他拿起茶几上那瓶已经醒好的红酒——林薇最爱的年份。
深紫色的酒液在黑暗中如同凝固的血。
他给自己倒了大半杯。没有醒酒器。没有优雅的高脚杯。就着瓶口。仰头灌下一大口。
酸涩。凛冽。带着一种血腥气的回甘。灼烧着喉咙。滚入冰冷的胃里。
陈默在冰冷的黑暗中。无声地、痛快地笑了。那笑容扭曲而狰狞。带着地狱归来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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